雷峰塔倒掉的那个时刻,杭州城里只有一个女婴诞生。那就是“我”。多年后因缘际会,“我”竟然读到了雷峰塔地宫里的《法海札记》。千年的传说影影绰绰,洞照了身份认同的巨大困境和人 …… [ 展开全部 ]
  • 作者:李锐 蒋韵
  • 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
  • 定价:26.80元
  • ISBN:9787535450586
  • 2018-07-16 17:48:25 摘录
    身份认同的困境对精神的煎熬,和这煎熬对于困境的加深;人对所有“异类”近乎本能的排斥和迫害,并又在排斥和迫害中放大了扭曲的本能。
    这,成为我们当下重述的理念支架。当然,这显然的主题并不足以给我们叙述的动力,也无法生长为重述的森林。“因缘”在这里再一次成为关键。《白蛇传》中浓厚的佛教元素,一次又一次成为指点迷航的灯盏。随着重述神话的渐渐展开,我们来到一个常识和真理之外的未知世界。这世界既让我们惊讶,也让我们感动。
    当迫害依靠了神圣的正义之名,当屠杀演变成大众的狂热,当自私和怯懦成为逃生的木筏,当仇恨和残忍变成照明的火炬的时候,在这人世间生而为人到底为了什么?慈航苦渡,到底能让我们测量出怎样的人性深度?在这古往今来,每时每刻都会发生善恶抉择的人世间,生而为人是一种幸运、一种罪恶,还是一场无辜?这一切让我们百感交集。
    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
  • 2018-07-16 16:38:20 摘录
    可是孩子来了。这是那个挟着破伞、穿打补丁长衫、弱柳临风叫人喜爱到心疼的男人给她的馈赠,是“人”给她的馈赠。法海最终没能让这个男人真正背弃她,他留在了她的身子里,和她一块儿受难。当三盏雄黄发作,她周身上下每一寸体肤从内到外忍受着如灼如割如撕裂般剧痛的时候,他在她体内,和她一起忍受了这地狱般黑暗的疼痛。原来,他从没背弃她,在她以为他远走高飞离她而去的那些痛苦的日子里,在她伤心欲绝发疯胡闹作践自己的日子里,她不知道,他其实一天也没离开过她,一刻也没离开过她,没有谁能把他真正夺走——他们已融为一体。
    她抚摸那谁也夺不去的生长的血肉,她想:儿,你就是你父亲。
    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
  • 2018-07-16 16:35:54 摘录
    我已经说过了,对于这次的死里逃生,我和我母亲有很不相同的记忆。在他们限里我昏迷不醒的弥留之际,只是躺在床上等着咽气。其实,我自已的魂魄清醒无比,我只不过是出了一趟远门,我去了我在梦中曾无数次见到过的那个地方,我走过了那些山,那些水,我看见有人挑着柴担从山林里迎面走来,看见我,歇下担子说道:“娘子,给拿两包‘回春散’。”我看见了那棵被剥光树皮的黄槐树,树下,绿茸茸的草地上,一个小小的孩子盘腿坐在那里,他穿一身红衣裤,梳着朝天鬏,神情十分严肃。我心跳着走上前去,在他面前蹲下,他久久望着我,突然忧伤地一笑,说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那一刻,我魂游千年。
    我走进了我的前生前世。
    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
  • 2018-07-16 16:09:44 摘录
    一城的鸡,都在叫,一世界的鸡,都在叫。到了他们分手的时候了。
    她站起身,云髻歪了,银钗斜了,红绒花压扁了,衣衫皱了。若是仔细看,可以看到她的红嫁衣上新鲜的落红痕迹。可是她艳光四射,美若仙子。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艳丽这样妖烧。她伸手将那红绒花揪下来,丢到草地上,说:“没用了。”然后她笑着,依依不舍地、眷恋地望着他,说道:
    “我走了!”她身披霞光朝他挥挥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这天早晨,守在学塾里的女人起来时,发现那就要上花轿的新娘子将自己吊死在了院中的枣树上。她云髻歪着,银钗斜着,衣衫皱着,红绒花也不见了踪影,在清晨的霞光中,她尚还清新的脸上却挂着一种她们谁也不能了解的笑意。眼尖的女人们一眼就看见了她的绸裙上那斑斑点点鲜艳的落红。她们惊呼、尖叫,在她们的叫声中,一城的狗都跟着狂吠起来。
    从此,粉孩儿再也走不进她的梦魂中去了。死人是没有梦的。他再也没有见过她,梦中,他无数次想走进那片清香的大草滩,去捡回那两朵压扁的红绒花:那是她留下的唯一痕迹,是他们生死缠绵的见证,可是他迷了路,他们两个人的草滩,他一个人,再也无法抵达。

    从此,粉孩儿知道这世界上只剩下了他自己。
    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
  • 2018-07-16 16:00:35 摘录
    棺木入土时,人们大放悲声,真哭的、假哭的,混成一片。真哭的人其实不多,最伤心的莫过于他几个最亲近的弟子,莫过于粉孩儿。粉孩儿将招魂幡插在先生的坟头,长跪不起,眼泪扑簌簌扑簌簌止也止不住。他哭得无声无息,只见香柳娘冲过来,又呵呵大笑着用拳头用手掌敲打新坟。
    粉孩儿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针扎似的锐疼,“哇——”一声,一口血喷溅出来,喷到师父的新坟之上,也喷到了孝女香柳娘洁白的孝裙上,霎时,那白裙上就开出了点点猩红的血花。
    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事后,一城人都称赞这少年,说他“仁义啊,仁义啊”。他爹言亘也甚为快慰,东邻西舍都送来了鸡蛋红枣和本地极为珍稀的银耳,他娘忙为他杀老母鸡炖滋补的汤,里面放了枸杞子、黄芪和他爱吃的长山药,香喷喷端上桌,他却难以下咽。他盼望着天黑,盼望入梦,盼望着和那个心碎的女孩儿见面——只有他一人知道她伤心欲碎。这一夜,他匆匆来到了他们的草滩,她一身重孝早已等在了那里,身后是呜咽的阴沉的大河。他突然懂了那河其实是冥河。她的孝衣上,星星点点的血花,凄绝如绽裂的伤口,那是他的血,为她而流。他扑上去,抓住她的手,心痛得说不出话。
    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
  • 2018-07-16 15:53:30 摘录
    这样残缺不全、卑贱而畸零的一个生命,却生来是个笑人!她注定要遭人踩踏遭人欺凌却不会哭泣,她怎样疼痛怎样熬煎都要向这人世奉上一张笑脸,多荒唐的事啊,为什么那些健全的幸运的人不是笑人呢?
    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
  • 2018-07-16 15:23:23 摘录
    “你最终没能修炼出人心的残忍,在人间,你将备受折磨,没有比人更不见容于异类的。可你也不能再做回一条蛇,因你毕竟已有了一具人的情色之身。白蛇女,苦海无边,你要三思啊。”说完,菩萨腾云驾雾飘然而去,半空中,传来菩萨最后的声音:
    “成仙易,做人难,白蛇女,你是舍易求难啊!”
    这条书摘已被收藏1
  • 2018-07-16 15:20:58 摘录
    可那只能是做梦。他入了圣贤的门,只能做圣贤的弟子,只能做圣贤要他做的事了。
    他想起搬进新房的那一天,娘搂着檀童,拉着他的手,哗哗流着眼泪,说:“儿啊,儿啊!”一家人,只有他,懂了娘的意思,知道娘没有说出口的是一句什么话。若说六年来,他的隐藏瞒过了所有的人甚至至亲的亲人们,那是不确切的。至少,娘心里悬着眀镜:知道这小小的孩丿儿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一家人的平安“忍”下了什么。娘知道这高门楼大宅院是用这小小儿郎多少隐痛挣扎委屈换得的。为了娘没有出口的这句百感交集的话,他还得这样一天又一天、半人半鬼地“忍”下去。
    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
  • 2018-07-16 15:18:41 摘录
    “秋白呀秋白——这人世间真是托付不得真心哪……”
    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
  • 2016-09-25 18:49:16 摘录
    那条白蛇,想做一个人。巨石告诉它,想要做人,就冥想。第二年,它冥想给我一个人的身子。于是它有了花容月貌。第二个干年,它冥想给我一个人的头脑。于是,它有了智慧。
    第三个千年,它冥想我要有一颗人心。
    九十九年的时候,一位老妇被狼撕咬,不停呼救。它挣扎很久,终于在最后时刻飞身而出,在它离开它两千九百九十九年都未曾跃出的洞穴时,豺狼和老妇都不见了,只有观世音在它面前。
    注定不能很好很好在一起。注定了人世间会有别离
    这条书摘已被收藏0